肆/恨罢
「发现好久没写了,今天有点down,又想起来写了。
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压抑的时候就会想到写他们,好像也只有压抑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事情,才有关于他们的灵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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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陈念突然接了个电话,然后告诉北野,她妈妈要到隔壁的县城出差,明天下午要路过曦城带她一起去吃个饭。
“不用了,校门口.....人多,不好找。”北野听见她说,“我放学,自己过去.....就行。”
“明天放学你,不用,来接我了......我妈妈,要来。”
“嗯。”北野的声音从鼻腔里出来,“你妈回来了?”
“嗯。但,其实也,算不上回来......她明天一早,就走。只是路过,顺便。”
“哦。”
沉默。这个话题好像并不适合继续。
陈念没有问过北野关于他妈妈的事,但跟他的相处中多少知道一二,所以更不想去问什么。
不是所有人的亲情都完整。
不是所有生命都降临都被欢迎。
更不要提有了思想的生命。
陈念不知道妈妈回来对她来说该不该高兴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天天盼着妈妈回来,能陪在她身边,这样就有人保护她,她就可以不用遭受那些。
可现在她不想了。妈妈在她身边,她依旧要经受那些。
甚至将妈妈牵扯进来,成为让伤害变本加厉的利刃。
所以陈念现在并不是很期待这次见面——也不是说完全不期待,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渴望。她希望妈妈只是吃个饭就离开,不留痕迹。
“那你今天还回来么?”北野问。
“不,回了吧.....我跟我妈,回家.....”
“明早她送你去上学?”
陈念摇摇头:“不,她一早,就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五月的曦城,晚春早夏的初温席卷整个低空,教室微热而又四壁冰凉,空气中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沙沙的声响。
陈念低头背着英语单词,一边在草稿纸上拼写。
这是每个高考生都有的习惯,在纸上写,在桌板上写,在空气中写,好像写进了自己的脑子里,再不会忘。
背着背着陈念抬起头看窗外。阳光不明不暗,透明地泼洒。
少年的向往就像笼子里渴望自由的鸟雀,在心房四壁到处冲撞,怎么也撞不破心墙。脉络将心脏重重包裹,圈成一座围城,笼中的雀儿不再扑腾,全城的血液都将无法流转,器官都将停止运作。
今天的阳光和他们出逃的那天一样澄澈。
她想起金色的烤面包、杂草中蔓延的铁轨、呼啸而过的火车,和少年在她耳垂上印下的那个灼热的吻。
双耳又突然热热的。
陈念回过神,对着窗的方向念了一遍刚刚读到的最后一个单词,顿了片刻,在纸上,头也不回地、麻痹地写下一行字。
又顿了片刻,回头。
「北野」。
心下一惊,像不小心咬碎了自己含在嘴里的糖。
她划掉,重重地涂抹,直到看不出字迹。
放学铃声响起,蜂拥而出的校服如一杯散沙在风中散尽,陈念撕下那张草稿,撕碎,又揉成一团,丢进垃圾桶。
碎了不要紧,反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已用不会褪色的笔写在心上。
陈念走出校门,在人群中寻找马路对面的身影,瞥见他后朝不同平日的一个方向走去。
她跟北野说过妈妈在以前她最爱吃的那家牛肉面馆等她。
身后的人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到面馆门口,看着她进去,然后转身离开。
陈念四处张望了一下。
“念念!”
陈念定睛,朝喊她的女人走去,在她身边坐下:“妈。”
“我点了你最喜欢吃的招牌牛肉面和拍黄瓜,还想吃什么你看看。”妈妈递过菜单。
“就,这样吧,够了。”
“念念,最近学习怎么样?”
“挺好的,上次模拟考,考了全校第五名。”陈念吃着面,没有抬头。
“马上就要高考了,加把劲,坚持到底就是胜利。”
“嗯。”
黑夜里,女孩卷着被子,背对着妈妈,想着几条街外另一片黑夜里的少年。
另一张床上的少年,枕着手臂卷着被子,在同一个夜里不习惯没有那个女孩的眠。
第二天陈念起来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,她洗漱收拾,下楼。
北野在老地方等她。
她像平时一样去上学,他也像平时一样跟她到马路对面,然后掉头。
“陈念,你恨你妈么?”台灯下陈念在解题,北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为什么,突然这么问?”
“她一年到头不回家,你一个人,恨么?”少年眉间微蹙,目光一如既往温柔犀利。
陈念沉默了一会:“恨吧。有一点。”
北野撇了撇嘴,垂眸。
“但也,不知道,算不算恨......可能就是,有时候,怪她。”
“恨吧。”北野抬眼看她,“想恨就去恨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陈念又沉默了一会。
“你呢?你恨她么?”
北野看了她的眼睛一会,转头看窗外:“恨。”
“......因为,抛弃你么?”
“不是。”少年的眸如同一潭死水,握紧了拳。
“因为那天如果不是她来了,我不会迟到。”
北野浅笑,用手去揉揉她的头,告诉她别多想。
罢了,有些事,没必要提起。
恨吧,是可能吧,可能也是陈述吧。
恨罢,还是要继续,还有人仰望星空。
夜里他们依旧相拥入眠。他用鼻尖蹭她的后颈,她的耳根,轻轻去吻她的唇说晚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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